【furry向】《沃德奥林的笛声》（八）

笔记本一开始就展现出它的主人无可比拟的优势：狄塔科写得一手漂亮的花体字，这与他受到的贵族教育分不开关系。字母与字母之间的连接、拉长都恰到好处，光是赏心悦目这一点，也足够专门教授文字的老师向他拜服了。

比起探案笔记，这倒更像是私人日记，笔记本里每隔几页就夹着一张信纸，我随手打开其中的一张，其上内容是狄塔科个人小传。第五页和第六页之间的信纸上写道：“今天又起雾了，庄园外极冷，好在庄园主心善，叫我们一行人围坐在火炉旁。闲来无事，我们便谈论起案件的细节，其他侦探虽然出身卑微，但他们的观察能力却不输于我。”

【资料图】

再比如第11页和第12页之间的信纸上是这么记录的：“几十人失踪了，警局匆匆结案……他们一手造就的悬案，却叫我们这些侦探背负骂名，真是无耻！”

由于狄塔科先行睡下，屋里没有点灯，我只好轻轻捏起笔记本的一角，走回铜镜台前，借着铜面镜反射出的微弱泛黄的光线，仔细研读笔记本的后半部分。在昏黄的光线与优美的花体字的衬托下，我像是在翻阅古老的密案，旧书特有的苍木味呼之欲出。

一顺看下来，狄塔科把案件的详情都写在书页上，而信纸只是用来记录个人感想，诸如“雾凇”、“星夜”等字样多次出现，倒是符合古书文采斐然的特点——他的贵族教养恐怕不会允许他写出平凡的文字来的。

略过一些无意义的啰嗦话，我终于在最后几页找到有关奥德海默家族的信息。

“起源于明月西国，与皇室关系微妙。法历1302年，移居伊兰德诺，自此成立将军府，似乎是为了约束国王万代的行为。

家族成员多为黑龙族，其中，家主希尔斯以不苟言笑、心狠手辣的性格闻名遐迩，并于法历1292年与猫族族长之子岚息喜结连理，一说是出于政治需要而联姻。”

没有更多信息了，长小姐、奥古斯等人都未曾得到记录，但满是案件细节的笔记又使我无法怀疑狄塔科的能力，剩下的解释只能是奥德海默家族隐藏极深，公开的信息仅限于需要代表家族露面的主要人物。

正当我想仔细阅读前面的悬案时，狄塔科打起哈欠，似乎有苏醒的迹象，我连忙将书页翻至最后，我看见了……我。

一张与其他信纸的材质截然不同的羊皮纸上，有一位生得标志的龙族青年冲着我傻笑，乱糟糟的头发和断了半边的龙角——这正是我。幸好羊皮纸没法儿上色，不然狄塔科准要用咖啡色颜料把我涂地里外不是人。

“可我的罪名是什么？”

三十多年来，我从未干过一件混事——我保证，无论是在学校为了保护弱小而向狄塔克挥拳，还是在报社里向编辑低头而写出一些违心的故事，说真的，这其中没有哪一项能够定我的罪。

“好啊，我正觉得睡着难受，原来是你把我的宝贝笔记拿走了！想知道自己的罪名？看看你爪里的东西吧，那可是侦探的命根子！要是我的宝贝笔记有一丁点缺损，我就把你送上法庭！”

狄塔科不知何时从地铺上坐起，他咬紧牙关，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无计可消的愤怒，像是要把我撕碎。

“冷静一点，我什么也没干，我只是……！”

他起身一把拽过笔记本，仔细检查，大约过了十分钟，他才如释重负地抱住自己的“宝贝”，像是他们之间经历了深刻的生离死别。

“哼，手脚还算干净……来，让我们好好瞧瞧最后一页记录了哪位大人物的英勇事迹？原来是我们的大故事家爱普斯德！有人指控你在巴曼菲咖啡馆犯下猥亵之罪，想不到，一向只为正义出拳的爱普斯德，如今却将魔爪伸向无辜的小狼！”

狄塔科手捧“神圣法典”，如同庄严的大法官布鲁维特在法庭上宣告足以压垮犯人的刑罚那样，一件件地数落我的罪行：我的拳头多次打击贵族的脸颊，因此它犯了谋杀罪；我的言语多次蔑视贵族的尊严，因此它犯了侮辱罪；我的眼睛多次对上贵族的视线，因此它犯了谋逆罪。

“在发表长篇大论前，先把功课做足吧？”我立刻反驳，“对方是犬族而不是狼族，并且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，而你也没有像大法官一样宣判他人罪行的资格。”

“还沉浸在自己的大梦里吗？大法官定下的法律条文规定，就算得到受害者的原谅，法律也不会轻饶你！”

奥古斯听见屋内争吵，为了平定事端，他敲响屋门：“二位先生，明天是休沐日，还希望二位早些休息，以免迟到。”

“看来再生气也得忍着呢，明天见，侦探先生。”

我一步跨过狄塔科的地铺，跃向自己的大床，临睡前我悄悄向身后偷瞄，狄塔科把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，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。

确定狄塔科只是怒火攻心后，我放心地沉入梦乡。然而，我睡得并不安稳，总有人在喊耳边我的名字。我想搞清楚是哪里发出的怪声，起身探查，却发现家主希尔斯就站在我的床边，他眼神里充满了温柔，牵起“我”的爪子，对我说：“请放心，你的族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来的，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。”

“什么？”我问。

“我知道，你也为你的族人忧心，但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，徒劳的担心只会损伤身体……我给你的那条丝巾还在吗？”

“在……”听起来像是岚息的声音回应道，我的爪子不自觉地伸向衣兜，从里面掏出一条柔软的红丝巾，递给眼前的黑龙。

“有这个，就不担心了，幸好你没有听信他们的胡言，把这条红丝巾扔下海沟，不然我们就再也无法相见了。”

“可以说明白一点吗？”我拼命唤醒自己的意识，用自己的声音问话。黑龙突然睁大双眼，向我扑来，我眼前一黑，再睁开眼，耳边已经没了吵闹声，取而代之的是许久没有听过的笛声，与往日虚无缥缈的状态不同，这一次，笛声化作有形的线谱，相互交织着组成一只白色龙形。

我曾多次在笛声停歇时瞥见它的一瞬身影，如今总算是见到了它真实的模样：它与任何族类都对不上号，一定要为它安一个身份的话，它和长小姐一样，类似蛟龙族。它没有五官，准确来说，它像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作，只勾勒出轮廓，而没有涂颜料，也没有任何的细节勾画。

我们二“人”僵持了一会儿，它率先开口：“我的时间就要到了，为了节省能量维持形体，我只好用笛声指引你。往后道路异常危险，如果没有做好准备，可以随时退出，平静地过完这一生。但如果你决心踏上这条道路，在某一个清晨，你会在床头发现一只长笛，它将代替我成为你的指引。”

“冒昧问一句，你是……？”

“我是酿下大错之人。如果你见了他，请代我向他转告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种下的苦果，请不要责难世人！奥布泽维尔……！”

无名龙形用不甘的语气喊出威尔的名字，随后化作细微的光点，消散于空中。耳边的吵闹声愈发大了，眼前的场景也换了模样，原先黑龙的位置被狄塔科霸占，后者则将一堆衣物砸向我。

“什么威尔奥布泽维尔的，不想睡觉就早点起来！大半夜的瞎折腾什么？！”

他掏出怀表扔向我，差点砸中我的鼻梁，他继续怒吼：“睁大眼睛看仔细了，现在是凌晨3点！我本该享受至少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，你拿什么补偿我？”

梦里得到的信息虽然没有根据，但只要一口咬定与笛声有关，狄塔科一定会感兴趣的。我揉了揉被怀表砸出凹陷的胸口，佯装漫不经心地透露出半截信息：“希尔斯曾经给过岚息一条红丝巾，这条丝巾非常重要。这是笛声告诉我的。”

“你……你认真的？”

狄塔科果然上钩了，他收起气得歪七扭八的狼脸，换了一副谄媚样，试图接近我，想打听更多细节，我将他按回地铺，“好好睡觉吧，侦探先生，只剩下1小时40分钟的睡眠时间了，可不要浪费。”

做完这一切，我满意地躺下，狄塔科咬牙切齿的声音愈发清晰，他越是狂躁，我的心里越是快活。

我并没有睡意，也没有心思再睡下去，我只是想看狄塔科气急败坏的样子；再者，奥布泽维尔是威尔的本名，如果这件事真的与威尔有关……无论真相如何，我都会为威尔抵挡一切灾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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